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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30日

乾妹妹與萬言書

日前在朋友的網誌Chat with me ,噢不,是Travel with me 上看到有人問:爲什麼部落格上優秀的作者都有一位親密的妹妹?『啊,是了,要有一位親密的妹妹,原來是這樣』我這才恍然大悟。秉持著『雖然我沒有妹妹,但我也想成為更優秀部落客』的心情,我問:『那乾妹妹算不算?』,結果不但被消遣吐嘈,還被吩咐罰寫一篇有關乾妹妹和金庸的萬言書。好吧,要寫就寫吧,金庸武俠小說裡面提到有關這種『有兄妹之名,卻無兄妹之實』的例子多不勝數,整理整理該有四大類,我想應該可以從兄妹關係裡面最匪夷所思的大理段公子開始。

這位大理段公子單名一個譽字,是個獃氣十足的書生,有個看到女孩子就喜歡稱呼人家姐姐或是妹子的習慣(像什麼神仙姐姐,阿碧妹子等等)。我認為他在這裡的叫法,單純是一種親密的表現,沒有什麼特殊的心機或是目的。他也可以叫人家神仙姑娘,或是阿碧姑娘,但是好像就聽起來多了些距離。他這樣叫,但是人家女孩子可也不生氣,心裡還甜絲絲的。

不過,他這樣隨口亂認妹妹是有報應的,後來天龍八部裡面出現過的諸多姑娘,十個有八個到後來都莫名其妙的變成的他的妹妹,然後一夜之間,由於發現自己不是他爹的親生兒子,這些糊裡糊塗來的妹妹又變回了別人家的姑娘。這中間的轉折,不只是他段公子糊裡糊塗,我讀著也是暈頭轉向:其實以輩分論,他的媽和她們的爸結婚,算起來她們應該是他的妹妹的,不過話說回來,他和這些妹妹們既不同父,又不同母,在法律上不知道算是幾等親,搞不好又不能算做是妹妹?再加上他生父延慶太子又是他養父鎮南王的堂兄還是堂弟,所以這些不知道是不是妹妹的姑娘們,說不定又要算成堂妹才是道理!?總之一筆亂帳,匪夷所思到了極點,認妹妹可以認到這種離奇的程度,金庸人物裡面算他第一。

在金庸筆下也有見過的另一種狀況,是女方對男子有情,而該男子卻鍾情於另一人,所以明知女方柔情百轉,卻是不能接受,但雖然不能接受,卻又不忍無情無義的冷言相向。於是兩人撮土為香,灑酒做誓,就這麼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的義結金蘭成為義兄義妹,其中最經典的例子就是雪山飛狐裡胡斐和程靈素這一段,又或者是楊過在絕情谷時和程瑛,陸無雙這一段。這其實是某種程度上的劃清界線,說明我倆只能有兄妹的情誼,卻沒有情人的緣分,所以這輩子是不可能的,妳還是乖乖的趁早死了這條心,找個好人家嫁了吧。這時一聲妹妹叫下來,女孩子心裡可一點都不甜,要說有多淒苦就有多淒苦。溫柔堅強聰明如程靈素程瑛之流,心中一點就通,臉上強顏歡笑,卻是兩行清淚忍不住要流了下來。

再來,金庸也有寫過一種是男子愛在路上認妹妹的,此種男子多是風流輕佻的泡妞高手。他們隨口喊人家妹妹,其實是為了討女孩子歡喜。往往女孩子被哄著暈頭轉向,樂不可支的同時,接著就是關門熄燈,直接從乾妹妹1.0 升級到女朋友 2.0。比方說俠客行裡面的石中玉,或是楊康這種,就是箇中高手。這種情況之下,凡年輕美貌之妙齡少女,皆可以妹妹稱之。更有甚者,妹妹前面還要加一個『好』字,變成『好妹妹』;或是加個『親親』兩字,變成『親親妹妹』。所以說中國文字意境高深,叫人讚嘆不已:親妹妹和親親妹妹才差那麼一個字,意境卻是十萬八千里的完全不同。不過要說泡妞高手,十個石中玉也比不上一個韋小寶,人家才不來這好妹妹這一套,那是小孩子在玩的。韋小寶一看到妙齡美貌女子,直接便喊老婆,而且百發百中,手到擒來。(只有之前在宮裡要小郡主叫他好哥哥,不過他天資聰穎進步的快,幾個時辰之後就要方怡叫他吾老公了)。韋小寶的高明自是不用多提,隨便舉出幾個比較氣派的像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兒,天下第一邪教的夫人,當今大清皇帝康熙的御妹,還是什麼前明沐公爺府上的郡主,全部變成他韋夫人,而且服服貼貼不會互相殺來砍去,這等手段,金庸人物中又有何人比得上?想來就是那“大理鎮南王段”也要自嘆弗如。

不過在金庸筆下最常看到這種有兄妹之名,卻無兄妹之實的例子,當屬兩人本來就是一對,或是男女朋友,或是已婚夫婦。像是什麼無忌哥哥,靖哥哥,大粽子哥哥都算是,飛胡外傳裡面胡一刀他老婆也愛叫胡一刀大哥,而這完全只是一種夫妻或男女朋友之間的習慣稱呼。其實這種叫法也沒有什麼不好,相較起時下有些年輕人喜歡公公婆婆的亂叫可好的多了。想像一下,如果今天黃蓉開口閉口就是靖公公~~~(拉長聲),或是趙敏有事沒事就喊一聲無忌老公~~~(拉長聲),那我射雕三部曲也不用看了,直接翻桌然後去廁所吐比較快。

總歸以上,我們可以發現男性叫沒有血緣關係的女性『妹妹』時,恐怕多半都是跟骨肉親情無關:要嘛就是對陌生姑娘表達友善的方式,要嘛就是和無緣女子表達無奈的方式,要嘛就是對愛慕女性求愛的方式,再不然就是自家夫妻調笑稱呼的方式。只是事過境遷,我發現我那個年代的乾妹妹和以上的幾種狀況卻都又一點不同。那時候的乾妹妹,是一種介於男女朋友和普通朋友之間的微妙位置,比普通朋友更親密的多,卻又還不到男女朋友或是夫妻那麼親密的地步。嚴格來說,那時候乾妹妹更像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性稱呼,功能和當年的『中華民國在台灣』類似。男生既可以藉近水樓臺之便,邀乾妹妹出去聊心事喝咖啡吃飯看電影逛街買衣服打牌喝酒玩真心話大冒險,又可以藉以當成盾牌:『我跟她之間沒有什麼,她只是我的乾妹妹』(詳情請參考張震嶽乾妹妹一曲)。

不過這招實在過於明顯,對社會經驗豐富,看盡人情冷暖的前任記者或是現任醫師來說,妹妹和乾妹妹的一字之差,也跟親妹妹和親親妹妹的一字之差差不多。加上自從此中內情被張震嶽一曲道破之後,恐怕只有未滿二十歲的無知少女才會相信男生是真的把乾妹妹當成妹妹,也恐怕沒多少男人有那個時間心力再去講究乾妹妹這一套(都直接省略到關燈那一步)。於是,乾妹妹在現在這個講求效率,又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時代裡,效力大不如當年,慢慢的就這麼的沒落了。今天乾妹妹一詞聽起來,反而跟小虎隊或我的未來不是夢一樣,沒來由的挑起一種懷念過往青春年少好時光的情緒。

唉,當年,想當年我也是有乾妹妹的啊。

2008年1月29日

很悶的點名遊戲(Sigh, I sounded like a boring grown up)

其實我向來對點名遊戲有點感冒,但是一來這個主題跟我旁邊那個照片很契合(基本上加個對話框裡面就可以寫:『搞什麼鬼,居然點我』),二來我好像應該補一篇關於本人的文章(不過用點名遊戲混掉好像沒什麼誠意,好吧,這篇算是前菜,等我搬完家再補主菜好了),更何況我收東西真的收到很煩了,換個東西來做做也不錯。

01. 你認為分手後的男女朋友還能做普通朋友嗎?

答: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得先問:『你認為男女之間有普通朋友這件事嗎?』然後再問『什麼叫做普通朋友?泛泛之交算不算是普通朋友?過命的交情算不算是普通朋友?是彼此看到打招呼點點頭的那種普通朋友?還是無論有大小事都要找來一起討論參詳的普通朋友?』,釐清這些疑點之後,我們還要推想在不同的前提下,會有不同的答案,比如說,如果兩個人是因為個性不合,在距離太近時天天吵架,有點距離之後反而相處愉快的情況,那當然可以。但是如果是一方苦戀著另一方,分手之後你看到他傷心,我見到你難過,那這樣不如保持一點距離會比較健康。

話說回來,良性分手後的男女友要做朋友,會比普通的男生女生要做朋友要來的簡單一點,可同時卻又難一點。爲什麼簡單?因為彼此最深處的秘密和習慣都給對方知道了,兩個人對彼此的喜惡都很了解,再加上分手之後不用太顧忌對方對自己的感覺,所以相處起來格外輕鬆,可以無話不談。難的地方則是分手之後彼此找到新歡的兩人,必須顧慮到現在這個伴侶的感受,有些人可以心無芥蒂的任由伴侶的前女友或前男友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週遭,有些人則不行。

總結的說,我認為,如果男女兩人在互相達成共識良性分手後,在不影響到現任伴侶感受的前提下,可以成為朋友。

02. 你最希望從朋友(不包括愛人)那裡得到的是什麼?
答:沒有隱藏目的,沒有利害關係的關心和分享。

03. 最近最鬱悶的事?
答:股票跌到好便宜,但是眼睜睜的看著他下去又漲上來,手上卻沒有錢可以買。搬家整理東西快煩死,很想叫劉文聰來幫我一把番仔火把這些東西都燒了。

04. 最受不了自已哪個缺點?
答:沒有什麼自己受不了的缺點,缺點這種東西通常都是別人會受不了。

05. 遇到喜歡的人,你是勇敢表白還是默默關注?
答:這...我遇到我下一個喜歡的人一定要勇敢表白。

06. 說出點你名的人的3個優點(不可刪除題)
答: 1. 她有種莫名其妙的自信(天枰的人也難怪)
     2. 她非常,非常,非常的有主見
     3. 她男朋友很帥 她琵琶彈的很好

07. 你現在最想擁有的是什麼?
答:一輩子花不完的錢(唔?太抽象了嗎?以目前紐西蘭銀行8.25% 的定存利率來算,一億兩千萬台幣應該夠了,這樣我每個禮拜可以有12萬供我揮霍花用投資旅遊,而且不傷本金,永遠花不完,如果再配合股票債卷和房地產全球化佈局的投資組合,可以抵掉降息以至於所得減少的風險。)

08. 你的夢想是什麼?
答:最近看到義大利有一個美食科技大學(University of Gastronomic Science)還真不錯,但是想想不太可能排進我的生涯規劃裡(除非第七項或第十六項真的花生了),所以只能是夢想。至於其他比較可能達到的,那是理想。

09. 過去十年你最開心的時刻?
答:每次回台灣都很開心,或是朋友從台灣來時,開車帶她們一起去玩的時候。

10. 和情人吵架後,通常多久和好?
答:中午吃飯的時候吵架的話,一回辦公室就會開始寫email 解釋自己的想法,並且為了剛剛如果有意氣用事的地方道歉,通常晚餐又會在一起吃了。

11. 對long-distance的戀情看好嗎?認為應該如何維護LD的感情?
答:我不太看好,長距離只能是為了將來長久可見共同目標下的不得不然,如果看不到能夠在一起的未來,長距離的戀情是只有義務(不能幹麻幹麻),而沒有福利的。更何況,透過電話網路線視訊文字的戀情,缺乏柴米油鹽的真實感,美則美矣,但是對方跟自己想像中的情人,不見得是同一個。

12. 戀人讓你最欣賞的優點是什麼?
答:沒有,這題不答。

13. 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情是什麼?還想從事的瘋狂行為是什麼?
答:在賭場裡面一擲千金(幸好那一注沒輸沒贏),在賽車道上坐人家的車結果車子飛出去翻了五圈(幸好毫髮無損),高空彈跳連續跳兩次(這安全的很,有機會還要去跳),有機會想去南美洲(比較瘋狂)或南歐(沒什麼了不起)流浪。

14. 十年之後,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你打算如何實現呢?
答:錢夠用,親人朋友俱在,隨心所欲,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想做啥就可以做啥的生活。

如何實現的話,金錢方面,投資與中國印度相關的產業和經濟體系,以較高風險的股票直接投資,長期持有為主。事業方面,積極培養第二專長,回學校唸書,找尋機會進入亞洲(或澳洲)的工作或生活機會。健康方面,多運動,控制飲食。

15. 有想過放棄現有生活去流浪嗎?如果有,為的是什麼?
答:有,不過我現在這種生活也近乎於流浪的狀態。

16. 如果中樂透三億會怎麼辦?
答:一億二就夠了,還中三億?那簡單,把一億二拿去照之前的規劃投資(定存,基金,房地產按四,三,三比例配置),剩下八千萬進行更高風險的投機(股票,選擇權),剩下一億,拿來做創業基金,成立非營利慈善機構,替貧窮國家提供能夠改善醫療,教育,食物和基本生活環境的資源。

17. 希望自已怎麼死?
答:很老的時候,由家人和親友圍繞,沒病沒痛的沉沉睡去跟上帝見面。(再不然很老的時候,馬上風也可以....)

18. 對於這樣的問卷有什麼想法?
答:這問卷還真是嚴肅啊,問我什麼十年計畫啊什麼的,跟我爸一樣。

19. 為什麼我們要寫這樣無聊的問卷?
答:明明就是你叫我寫的,還問。

通常這類遊戲都會叫我再點名其他人,不過我寫完之後覺得這個遊戲還滿不好玩的,過於嚴肅,就不點我認識的人了,好,那我點:

大牛阿黃小明小華阿美春嬌志明和隔壁老王...你們去寫吧...

2008年1月25日

親愛的台北(吃三井)

從紐約再次回到台灣之後的第一天,就剛巧碰到我媽過生日。說老實話,過去這十幾年來我和我弟兩個不肖兒子漂流異鄉,從來也沒替媽媽慶祝過什麼生日,買過什麼禮物。前幾天在紐約的Outlet 裡面逛來逛去的時候,也壓根沒想起這回事兒。直到我要離開紐約的前一天,才若有所思的跟傑克說:『ㄟ,媽生日好像快到了耶。』兩兄弟一邊搥胸頓足的自責自己不孝,一邊想補救方案。決定由他在紐約採辦禮物快遞送到,而我在台灣帶爸媽出去吃飯打牙祭。走之前他還特地提醒我,千萬別在這上頭省,要吃就去吃好的,我在紐約買Hugo Boss 和 Dolce & Gabbana 時沒有手軟,可別帶他們去吃什麼小南門傻瓜乾麵那一類的東西。

什麼話,我當然自有分寸,更何況小南門傻瓜乾麵有什麼不好?一碗麵也是可以傳達情感的啊,我腦中不由的浮現出之前不知道在哪一封網路轉寄信裡看過,媽媽帶著三個小孩吃一碗拉麵的溫馨故事。

我搖搖頭,決定把傻瓜乾麵忘掉,知道我媽喜歡吃日本料理,於是便選了曾經在全台灣名動一時的三井(這大概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一間,多虧了趙先生幫他打知名度),三個人坐在吧台上,老爸照慣例拿起菜單就要點三份菜單上面第一排的上乘精選料理,媽有點猶豫,想說點個中間價位的就好了,『欸,你兒子要請吃飯,不用替他省錢』老爸這麼豪氣的說著,我在旁連聲稱是,倒是真心誠意,不是啞巴吃黃蓮的死要面子。想想一年就只能回來這麼一次請爹娘吃這麼一頓飯,多不容易,吃的再貴,也值得。

菜餚一道道的上來,只可惜我在但尼丁平常去吃的都是菲律賓人包的洋鬼子壽司(那到底能不能稱的上是日本料理還大大的有待商議),所以這高級日本料理店裡的許多東西像是魚標海膽或是毛蟹長腳雪場蟹,都是第一次吃到,好不好吃我是分辨不出的。我爹娘比我多見世面,倒是說的頭頭是道,吃得津津有味。各式各樣海陸珍饈裡面我能分辨出精粗的,大概就是那炭烤小羊排和牛排了,果然是油脂滿溢,香氣淋漓,並且入口即化,好吃到險些連舌頭也吞了下去。

其實相較於食物滋味,我印象更深的,是坐在吧台身旁的媽媽髮梢微白的鬢角,和享用每一道菜餚時開心的模樣,這十幾年來,我不曾坐在這麼近的距離陪著她吃飯,而彷彿在突然間,我從以前那個一聽到我媽問我這學期讀的怎麼樣,或是我爸問我未來十年的生涯規劃就頭大想拔腿就跑的兒子,變成了坐在他身邊,聽她說些關於她自己的事情,不時問我一些意見的兒子。我們天南地北的聊著,說起他們年前去北海道旅遊時,也是吃這麼大的螃蟹;看著三井座無虛席,而師傅在料理台前忙個不停,媽說:『你看哪,這就是M型社會』;而爸坐在媽的另一邊,一邊看他的報紙,雖然沒有說什麼話,卻不時的把他面前的菜推到我這裡:『這不錯,給你吃』。

於是我明白,從前對我和弟弟嚴厲的父母,原來並不是這麼兇的,那只是是因為我們還是kids,還在讓他們操心時的不得不然。而面對著已經長大,進入社會後的我們,他們才能稍稍卸下之前的父母的重擔,而讓我更有機會認識他們,這本該是在我生命中,再熟悉也不過的人。

於是我期待,下一次回家的時候,再請爸媽出去多吃些好料的,再多煮幾道拿手菜給他們嚐,再一起出去逛大賣場,圍著小小的咖啡桌喝咖啡,聊聊彼此的生活。

回到紐西蘭的第五天,我由衷的這麼盼望著。

2008年1月7日

跟著我,去紐約旅行 (last edited at 14/1/08)

一月一號,我帶著簡單的行李,走進華航CI 12班機的機門,我的目的地,是在遙遠的太平洋另一端,一個夜愈深,就愈見動人的慾望城市。

那是螢幕上 Carrie 和 Big 哭泣歡笑的城市,Candler 和 Joey 打鬧嘻笑的城市,Ross 和 Rachael 分分合合的城市,一流大廚 Mario Batali 經營 Babbo 的城市。

事實上,有如此多的電視,電影,書籍,甚至部落格以這裡為背景,使我這個明明該是陌生的城市,有種對熟悉異常的錯覺。

那是個五光十色的絢麗都市。

那是紐約。

*   *   *

燈火輝煌永如白晝的時代廣場 我很喜愛的一首歌Everybody's free (to wear sunscreen) 裡面,有著這麼一句歌詞:

"live in new york city once...
but leave before it makes you hard.
live in northern california once,
but leave before it makes you soft."

~Baz Luhrmann

短短十天的旅程,當然不能夠視為在紐約居住一次的經驗,只是我偷偷的在希望著,也許,經過著每次短短的旅程,就這麼一點一滴地,我也能累積堆砌起屬於我自己的,紐約回憶。

*   *   *

連接布魯克林和曼哈頓的, 布魯克林大橋十七個小時的飛行距離誠然難熬,然而更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初抵紐約的隔天,那零下十一度的寒意。

我每個紐約的朋友都跟我說,紐約乾燥,所以溫度低倒也不算什麼,最難當的,還是那風吹在身上時的感覺。當零下十一度風吹在手上臉上,那感覺會像是零下十八度。

我是第一次那麼深刻的感受到所謂『北風如刀』這句形容的貼切,吹在臉第五大道上, Tiffany 的櫥窗上的風,像是小針在鑽刺著我的每一個毛孔,臉上除了僵,雙手除了痛,已經沒了其他知覺,我不自覺的喘著氣,而那冰冷的空氣到了肺裡,仍有刺痛的感覺。

 我不只一次在心裡暗罵自己犯賤,好好在南半球溫暖的陽光不曬,跑到這雪地冰天的鬼地方來,比較起來,台北的冬天,溫暖的像是母親的臂彎。

 我跟朋友賭氣地說,我以後再也不要來了。

*   *   *

Tourneau 旗艦店前,  逝者如斯夫, 不捨晝夜

然而我還是會回來的。

我忘不了那布魯克林橋下的曼哈頓夜景,揮不去時代廣場那有如白晝的各式看板,捨不得 Century21 和 Macy's 百貨公司各項名牌下殺到 75% 的大特賣,第五大道上金碧輝煌的各間精品旗艦店裡標價讓我印象深刻,而那布魯克林的披薩和牛排恐怕足以讓我好幾年垂涎再三。

我猜想不久之後,在遙遠的南島小鎮,我甚至會懷念起那噪音聲隆隆,不怎麼乾淨,複雜的莫名其妙,但卻又無比方便的紐約地下鐵。

*   *   *

在第五大道上,Apple 的旗艦店裡,穿梭於銀白色玻璃階梯,和圓形升降梯裡的人群,川流不息。

Ipod.. Iphone.. Imac.. Itouch.. Ibook..

Ibuy.

 

 

 

 

*   *   *

從九十六街的地鐵站,搭上紅色一二三的Express Train,我迷失在紐約市最大的地下迷宮裡。

四十二街,時代廣場,繼續下去會到三十四街的Penn Station;換上紫色的線會到四十二街的Grand Central Station;我嘗試著解讀那紅色的,紫色的,綠色的,橘色的,土色的,和灰色的線,一邊感謝著紐約用數字分上下,以中央公園分西東的棋盤式格局。

*   *   *

大都會美術館裡,各式展覽品看的我眼花撩亂,敦煌莫高窟裡的佛像,埃及金字塔裡面的石刻,文藝復興時代的雕塑,林語堂和徐悲鴻的字畫,美國南北戰爭時的家具,古羅馬戰場上的盔甲,還有那整座被人工河流圍繞著,在極大片落地窗下聳立著的埃及神廟...

從東邊的亞洲館走到左邊的非洲館,我的雙腳不聽使喚,只想叫暫停。

 

 

對於大都會美術館,我清晰的記得Friend's 裡面有一集,Ross 試著跟 Joey 解釋 Met 裡面的種種擺設,好讓他去追求美麗聰明 的女考古學家Charlie 的畫面。我提醒自己,那是The Met,不是 The Mets。

 

*   *   *

Peter Luger 是個看起來貌不驚人,卻蟬聯了全美20年冠軍,擁有超過120歷史的一流牛排館。裡面的侍應生個個都長的極有特色,花白的頭髮帶著眼鏡,好像活生生從電視裡面跳出來一般。

裝在大盤子上的牛排,毫無裝飾擺盤美感可言,外皮烤得焦黑,內裡卻是鮮嫩粉紅,油脂四溢;Porterhouse Steak 後腰肉的鮮嫩甜美,在我的嘴裡化開,我再三咀嚼,希望把這個味道深印在我腦海裡,不要忘記。

*   *   *

布魯克林橋下,除了美麗的夜景,還有一間小小的批薩店叫做Grimaldi's Pizzeria,門口無時無刻都有一大串人在排著隊等位子進去。

 我回想起 2004 年在紐約的最後一晚,在布魯克林大橋旁捕捉了曼哈頓炫目到另人屏息的夜景,卻因為門口排隊實在太長,無緣吃到這間小店裡面的披薩,深以為憾,從此念念不忘,一直到這次重來才有機會一試。 

隨著隊伍慢慢緩進,頭髮花白,長的像馬力歐爺爺的waiter 拿著小本子,一邊記下排隊中的人數:2...2...4...2...6....他這麼數著。

好不容易進入了擁擠的店裡,小小的桌椅緊密的排列著,人聲鼎沸中看著一個個披薩在別人桌上,幾乎佔去了整個桌子的空間。

點了一個由Pepperoni,Mozzarella cheese 和義大利香腸拼湊組成的大披薩。炭爐烤出來的披薩餅皮薄而脆,咬起來牽起長長的起司,濃濃的起司奶香中拌著肉香和麵香,一個無敵巨大的披薩在兩個人你爭我奪下,瞬間消失無蹤。

*   *   *

St. Paul's Chapel,我望著那曾經聳立著世貿雙子星,而今卻成為灰燼的九一一遺址,悼念著那些被無情政客及野心家犧牲掉的無辜生命們。我回憶著那一幕幕驚心動魄的畫面,知道這有許多義無反顧衝進火窟裡面救援,卻付出了自己生命的無名英雄在這裡長眠。

仇恨的種子,只會結出悲劇的果實。在世界各地被戰火蹂躪的國度裡,又有多少無辜的生命和家庭被犧牲?而最後,又有誰是贏家?

War, what is it good for? Absoultely nothing.

*   *   *

在 34 街的 Penn Station,等待著去 Woodbury Outlet 的接駁巴士。

Woodbury Outlet 是紐約附近遠近知名的大型購物村,十點半出發的巴士,在十一點放我們下車血拼狂購,然後傍晚六點載我們回去。

將近八個小時馬不停蹄地,我穿梭於Hugo Boss, CK, Diesel, Miss Sixty, Burberry, Gucci, Chanel, Prada, D & G 等超過兩百多間的精品名店裡,感到腎上腺素強烈分泌,戰力和精力無比旺盛,就這麼不吃不喝的殺紅了眼。古語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果然一直到三點之後,戰力才開始有點衰竭。逛到後來,口袋越來越輕,提袋越來越重。

Woodbury 的每間精品名店裡充滿了亞洲臉孔和歐洲口音,我私下在想,如果說不是大家手上都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的話,拿著紐幣澳幣加幣英鎊歐元買著在Outlet 裡面 Hoilday Sales 大特價的名牌精品的我們,大概都會一起拍手鼓掌慶祝美元貶值,順便大聲讚嘆聯準會英明。

*   *   *

"Think of me, think of me fondly.." 聽著Christine 輕啟朱唇,優美的旋律像是水銀般的流洩而出,此刻,歌劇院裡的魅影還沒上台,然而華麗的裝扮和舞台的特效,已足以讓我如癡如醉,舞台上的Christine,剛剛才取代Carlotta 成為歌劇院的女高音主唱,一鳴驚人。

"I am your angel of music, come to me angel of music".... 魅影無限誘惑力的歌聲,迷惑著Christine ,如夢似幻般的,他牽起她的手,進入了龐大的地下宮殿。在歌劇院下的河流中,一盞盞燭臺隨著舞台變換,從煙霧中緩緩升起。

"Say you'll share with me one love, one lifetime" Raoul 和 Christine 兩情相悅的歌聲還縈繞在耳中,魅影從黑暗中出現,唱著 "I gave you my music, make your song take wing... and now how you've repaid me: denied me and betrayed me..."..悲痛莫名的詠嘆嘶吼,感染著每一個人的情緒。舞台上畫面一轉,巨大的弔燈轟然落下,中場休息。

*   *   *

早上十一點,West Village 仍然寧靜,和煦的風吹在臉上,很舒服的感覺。

來一客 Gray's Papaya 的 Recession Special 吧,兩個熱狗加上一杯木瓜飲料,午餐就這麼簡單的 $3.5 打發。

細細長長的熱狗,夾在剛出爐的麵包裡,麵包邊緣的酥脆口感仍在,熱狗上面擺滿了洋蔥和德國酸菜,大方的淋上芥末醬,就站在窗戶旁邊吃。果然是紐約第一流的熱狗,紐約第一流的熱狗店。

早上十一點零五分,West Village 還是寧靜,和煦的風吹在臉上,心滿意足的摸著肚子,我看著空曠的街道,稀疏的人群,這一切突然都如此的自然,那一剎那間,我有種我不再是觀光客,而是紐約客的錯覺。

*   *   *

曼哈頓的底端,是全世界的金融中心華爾街。坐落著紐約證劵交易所,是我學財務的弟弟口中的聖地,我看著穿著藍色小背心的交易員進出,心下想像著裡面是不是仍像過去一般,每個交易員在裡面熱鬧地比手畫腳,大聲呼喊把全世界的金錢,像變魔術般的移來移去。

證交所的外面,有一頭橫眉怒目,栩栩如生的公牛像,那代表著全世界做多的投資者,對著多頭市場的盼望;據說在遙遠的那一邊,有著另一頭大熊,代表著全世界做空的投機者。牛與熊就這麼在金融市場裡,像是黃帝和蚩尤在遠古時代般的爭戰不休。

我看著兇猛的牛像,希望這牛能夠在這動盪不安2008年的金融市場,殺出一條生路。

*   *   *

紐約的夜景,總是那麼的迷人。

坐地鐵到布魯克林大橋下,走一小段路,映入眼簾的,便是這讓我念念不忘的曼哈頓夜景。

走上布魯克林大橋,深夜午時,橋上空無一人,而橋下的車流卻仍是來往不絕,我和弟弟在橋上漫步走著,從夜的布魯克林,走向夜的曼哈頓。

我們一邊看著來往的車輛,一邊欣賞著都市的夜色;無意中從橋下的縫隙忘下看,那高度讓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   *   *

一月十一號,我托著沉重的行李,走進華航CI 11班機的機門,我回味著著在紐約旅遊中的種種,翻著過去這幾天拍的照片,我想起來剛到紐約時吃到小肥羊時的哭笑不得,在Century21 和 Woodbury Outlet 挖到便宜名牌的滿心狂喜,吃到美味牛排時口中的感動,走在中國城,小義大利時的興奮好奇,走在NYU 校區時的怡然優遊,我想起在紐約遇見的朋友們,還有多年沒見的弟弟在機場揮手說再見的模樣...

飛機在跑道上加速,起飛,紐約變成了一個個的小光點,我突然無可自拔的,開始想念這個城市。

2008年1月3日

紐約有個小肥羊

紐約有個小肥羊。

這個小肥羊位於皇后區法拉盛裡面,乃是中國一等一紅火的火鍋連鎖店,聽說在中國的的小肥羊比麥當勞還多,裡面藥膳湯底集合了六十六種中藥秘制而成,呈現出鮮白的牛奶色,這也就罷了,最厲害的是他有自己的主題曲,聽著那優美的旋律:『大草原走出,走出小肥羊』;『啊~~~啊~~~小肥羊呀送健康,小肥羊送歡樂~~啊~~~啊~~』,這種以快樂主題歌名和歌曲營造的快樂氛圍作為餐廳的品牌主線,讓人聽了無限歡樂,進而產生想把麻辣鍋湯底整鍋喝下去的衝動。這麼牛逼的店,怎麼可以不吃?

於是我們就去吃了。

正午十二點,店裡面只得兩三桌客人,比起旁邊本來要去吃的南北合,是有點冷清,不過本來嘛,時間還早,又不是例假日,人氣不旺也是正常的,這正好也不用等不用擠,於是決定不予理會,咱們繼續走進店裡。

而一踏入店門口,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門口賣活魚的魚缸,有兩條魚,一條正悠閒的游著,另外一條則在角落安祥的躺著,一動也不動,魚腹朝天,想來已經去了一個比這魚缸更好的地方。我心裡打了個突,但是想到人生自古誰無死,魚游著游著,突然自己決定駕鶴西歸永生極樂,又如何是餐廳的錯?於是決定不與理會,繼續入座。

坐定之後開始點菜,上茶,事先我也不知道菜是多大一盤,就隨便點了幾樣;茶是不怎麼熱,不過天氣很冷,外面是零度,所以茶水不太熱也是應該的,只是等著等著,居然工作人員就在桌子旁邊拖起地來;本來嘛,保持餐廳環境整潔衛生是應該的,不過他這麼一拖,突然間濃濃的沙威隆香味撲鼻而來,『嗯,這間店的地板最起碼有消毒,而且濃度還滿高的』我這麼欣慰的想著,儘管那濃濃的香氣有點影響我的食慾。

等得上了火鍋,那濃濃沙威隆味兒總算是淡了點兒,我起身去拿醬料,大家都知道,這涮羊肉醬料最是重要,不過這當兒工作人員拖完了地,卻開始整理醬料架,瓶瓶罐罐三三兩兩的擺在桌上,半罐醬油上面還浮著幾根香菜,擺明了都是些前日的醬料,有些甚至完全用光還沒填充,孤孤單單的站在角落,我深怕影響了他整理的進度,尷尬的在工作人員的身後很快的拿了些醬料。

一盤盤袖珍可愛的小小火鍋料 而後火鍋料也上了,小小一盤的倒也是玲瓏可愛,擺盤沒什麼技巧也算是亂中有序,吃完一輪知道不夠,又再加點一輪,牛羊皆有,青菜居多,多是些芋頭金針白菜丸子之類的東西,海鮮由於進門時看到那條往生極樂魚還記憶猶新,就沒點了。我還點了一盤夫妻肺片一籠小籠包,當成前菜。紐約這間不同於其他分店,不用吃到飽的模式,乃是單件計價,後來算了算,三個人包小費吃了剛剛好美金一百元,雖然老實說那十五%的小費我們是頗有點給的心不甘情不願的,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等等小費沒給足被人拿著拖把追上來叫我們拖地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平心而論,雖然說踏進店裡就看到死魚是有點不吉利,還沒吃東西店員就開始拖地是有點倒胃口,一盤六顆玉米要價美金三大洋是有點嚇死人,但這店也不是一無可取之處,至少他東西是不難吃的。藥膳湯頭濃郁的香氣一上來便引的人食指大動,只是我剛剛才從台北飛來,之前經吃了聚北海道昆布鍋,台電酸菜白肉火鍋,檸檬香茅涮涮鍋,還有台味十足薑母紅面番鴨,而這幾間任何一間都與他的口味各擅勝場,加上賤體虛弱不受補,吃了那六十六種秘制的中藥湯底之後,雖沒有猛跑廁所,總是覺得吃下去的這些肥牛肥羊在我的肚子裡有點蠢蠢欲動呼之欲出,整晚腸胃都不怎麼安分,極可能是那一百塊花出去覺得冤枉的心裡作用。

說了這麼多,其實我沒有怪責這間店的意思,畢竟他開宗明義,已經告訴我們他這間店是專門吃小肥羊的,只是吃的不是桌上切好的,乃是門口走進來的,我一時不察,自己千里迢迢來紐約吃台北就吃的到的東西,當了小肥羊,豈能怪他?該當怪我。

腦中響起了那悠揚動人的旋律:『大草原走出,走出小肥羊』;『啊~~~啊~~~小肥羊呀送健康,小肥羊送歡樂~~啊~~~啊~~』

我默默的打上最後一行,從電腦椅上起身,他說的還真一點也沒錯。

我這頭小肥羊這不就又要去廁所來去送健康,送歡樂了嗎?

2008年1月1日

親愛的台北

光。橋樑

親愛的台北, 新年快樂...
我在紐約會想你的...
如果我沒被冷死的話...